创新是文化发展之源

    □ 李超

    文化，作为人类社会的精神血脉与身份标识，其生命力在于流动、演变与更新。纵观人类文明长河，任何一种文化若想避免僵化与衰微，就必须不断注入新的活力，而这一活力的核心引擎，正是创新。创新并非对传统的简单否定或粗暴割裂，而是在深刻理解、吸收和继承优秀传统基础上的升华与再造，是文化适应时代变迁、回应现实挑战、满足精神需求的必然选择。因此，可以说，创新是文化生生不息、繁荣发展的根本源泉。

    一、历史维度：文化演进的内在驱动力

    文化的生命力，体现在其动态的演进过程之中。回望历史，任何一次文化的繁荣鼎盛，无不与大胆的创新实践紧密相连。

    在中国古代，先秦时期的“百家争鸣”堪称思想文化的一次大创新、大爆发。面对礼崩乐坏的社会剧变，儒、道、法、墨等诸子学派应时而起，各抒己见，相互辩难。他们不仅系统总结了前代的智慧，更针对当时的社会问题提出了各自的政治主张、伦理观念和哲学思考。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的背后，是对周礼精神的创造性转化，奠定了儒家伦理政治学说的基石；老子以“道”为核心，构建了深邃的宇宙观和人生观，开创了道家哲学的先河；法家则锐意革新，强调法治与变革，为后世制度建设提供了重要思想资源。这场空前的思想解放运动，不仅奠定了中华文化的基本格局和走向，其创新精神本身也成为了中华文化宝贵的基因。此后，汉代独尊儒术并非简单复归，而是董仲舒等人对儒家学说进行改造，融汇阴阳五行等思想，使之更能服务于大一统帝国的需要，这本身就是一种适应性的创新。唐宋时期，诗歌、散文、词曲等文学形式迭起高峰，从李白的浪漫不羁到杜甫的沉郁顿挫，从苏轼的豪放旷达到李清照的婉约精微，无不是对前代文学规范的突破与创新，才成就了千古流传的文学瑰宝。佛教传入中国后，与本土的儒道思想相互激荡、融合，最终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禅宗等佛教宗派，这是文化融合创新的典范，极大地丰富了中国哲学与艺术的内涵。

    放眼世界，同样如此。欧洲的文艺复兴运动，其核心并非简单地“复兴”古典文化，而是借助古典文化的资源，冲破中世纪神学的束缚，高扬人文主义精神，倡导理性与科学，从而催生了近代科学、艺术和思想的革命性进展，为西方现代文明奠定了基础。启蒙运动继续高举理性的旗帜，对旧有的政治、宗教、文化权威进行深刻批判，提出自由、平等、民主等现代价值理念，这同样是思想文化领域的巨大创新，重塑了西方乃至世界的历史进程。

    由此可见，文化的每一次飞跃式发展，都伴随着深刻的内容、形式或理念创新。固守成规、因循守旧，或许能暂时维持文化的稳定形态，但长远来看，必然导致文化的停滞、萎缩乃至被边缘化。历史雄辩地证明，创新是文化保持活力、实现进阶的内在驱动力。

    二、现实挑战：创新是文化应对变局的必然要求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全球化、信息化浪潮席卷一切，各种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锋日益频繁，文化发展面临前所未有的新形势、新挑战。

    首先，社会结构的深刻变革对文化提出了新要求。工业化、城镇化进程加速，社会流动性增强，传统的乡土社会结构、家庭模式、价值观念都在发生剧烈变化。文化必须回应这些变化，创造出能够反映新时代生活、凝聚新社会共识、安抚现代人心灵的精神产品。例如，如何用艺术形式表现都市生活的复杂体验？如何构建与现代法治社会相适应的伦理规范？这些都需要文化工作者进行创造性探索，而不能仅仅依赖过去的模板。

    其次，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重塑了文化生态。数字技术、互联网、人工智能等的普及，彻底改变了文化的生产、传播和消费方式。网络文学、短视频、数字博物馆、虚拟现实艺术等新兴业态层出不穷。这不仅为文化表达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技术手段和广阔平台（如沉浸式体验、互动叙事），也深刻影响了公众的审美习惯和参与方式。文化创新必须积极拥抱科技变革，探索“文化+科技”的融合路径，利用新技术增强文化的表现力、传播力和影响力。同时，也要警惕技术可能带来的浅表化、娱乐化等风险，致力于用新技术承载深刻的思想和审美价值。

    再次，全球范围内的文化互动日益深化。在全球化背景下，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达到空前的广度与深度。这既带来了文化多样性的盛宴，也伴随着文化同质化的担忧和价值观的冲突。在此背景下，文化的创新更显重要。它要求我们不仅要坚守自身的文化根脉和主体性，更要具备全球视野，以开放包容的心态，积极与世界其他文明进行对话交流。这种交流不是简单的模仿或移植，而是通过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使本土文化既能吸收外来精华，又能保持自身特色，并在与世界对话中贡献独特的智慧，例如，用国际社会易于理解的方式讲述中国故事，就是当前中国文化创新的一项重要使命。

    面对快速变化的世界，任何固步自封的文化形态都难以适应。唯有不断创新，文化才能有效回应时代课题，在复杂多元的现代社会中确立自身的价值和地位，获得持续发展的动力。

    三、路径探索：文化创新的多维实践

    文化创新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从多个层面进行积极探索和实践。

    一是内容题材的创新。文化创作要勇于突破传统题材的局限，将目光投向广阔的现实生活和深邃的精神世界。既要深入挖掘历史文化资源，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和现代表达形式（如基于历史文物或传说的创造性艺术创作），更要密切关注当下，聚焦国家的发展成就、社会的变迁轨迹、普通人的命运与情感，创作出反映时代精神、贴近人民生活的精品力作。例如，关注环境保护、科技伦理、社会公平等全球性议题的文艺作品，就是内容创新的重要方向。

    二是形式载体的创新。鼓励艺术表现形式、体裁、风格的多样化探索。在继承传统戏曲、国画、民间工艺等精髓的同时，大胆借鉴其他艺术门类的优长，进行跨界融合。积极运用新的技术手段，如数字媒体、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创造全新的艺术体验和展示方式。推动传统文化业态转型升级，发展基于互联网和移动终端的新型文化业态。例如，故宫的数字化建设、文创产品开发，就是形式载体创新的成功案例，让古老的紫禁城以年轻、时尚的面貌走进现代生活。

    三是传播方式的创新。适应分众化、差异化的传播趋势，构建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文化传播体系。善于运用新媒体平台，拓展传播渠道，提高传播效率。注重互动体验，鼓励公众参与文化创造和分享（如众创、弹幕文化等）。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创新对外话语表达，善于运用对方易于理解和接受的方式，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提升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

    四是体制机制创新。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完善文化管理体制和生产经营机制，营造有利于创新的政策环境和市场环境。加大知识产权保护力度，激发全社会的文化创造活力。建立健全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评价和激励机制。推动公共文化服务与文化产业协调发展，既保障人民群众的基本文化权益，又满足多样化的精神文化需求。

    需要强调的是，文化创新必须扎根于本民族的文化土壤。真正的创新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它离不开对文化传统的深刻理解和尊重。创新是对传统的“扬弃”，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后的升华。只有在深厚传统底蕴基础上进行的创新，才具有坚实的根基和持久的生命力，才能避免成为浮萍之末。

    四、价值旨归：创新为了更美好的生活与更繁荣的文化

    文化创新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提升国民素质和社会文明程度，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进步。创新的成果，最终要由人民来检验和共享。优秀的文化创新产品，能够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陶冶道德情操，启迪思想智慧，凝聚社会共识，增强文化自信，提升生活的品质和幸福感。

    同时，持续的文化创新是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关键。它能够不断为文化注入新鲜血液，保持文化的生机与活力，使文化在时代浪潮中始终屹立不倒，并不断焕发新的光彩。一个勇于并善于创新的文化，才能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影响力和竞争力，才能在多元文化并存的世界格局中占据重要地位，为人类文明进步作出独特贡献。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文化长河之所以能够奔流不息、气象万千，正源于创新这一汩汩不竭的源头活水。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我们更应深刻认识到创新对于文化发展的极端重要性。要以高度的文化自觉和坚定的文化自信，尊重文化发展规律，大力营造鼓励探索、支持创新的社会氛围，激发全民族的文化创造活力，在继承中转化，在学习中超越，让一切文化创造源泉充分涌流。唯有如此，我们的文化才能与时俱进，永葆青春活力，在不断创新中续写辉煌篇章，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强大的精神支撑，为丰富人类文明宝库贡献更多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创新，永远是文化走向未来、走向繁荣的根本动力和希望所在。

    （此文为2025年江苏省社科联重点社科课题）

    作者单位：连云港市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