矶钓

    □ 季汝明

    20世纪70年代初，因物资匮乏，我们盐圩里的人家，除非过年过节，是很难吃上一顿肉的。但我们盐圩人自有生存之道，那就是通过多种方式捕捉沙光鱼，从沙光鱼身上摄取蛋白质以补充营养。人们捕捉沙光鱼常用的方法是垂钓，最让我难忘的，是50多年前的一次站在艞口，从石头缝里钓沙光鱼的特殊经历。

    那是暑假里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母亲吩咐我去捕捉点沙光鱼，作为家里午餐的食材。我信心满满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因为盐圩里最不缺的就是沙光鱼。捕捉沙光鱼有三种方法：到沟里摸、用小罾挑或用鱼钩钓。第一种方法是要下到水里，会弄脏衣服，我不想；第二种方法虽然不用下水，但很费工夫，还不一定挑到；于是，我选择了第三种方法——用鱼竿到运盐河里钓。

    运盐河边距我家住房的西山墙仅10米。这是一条宽30米、长6000米的咸水河，它从猴嘴盐坨出发，沿新徐公路经台北盐场、台南盐场到达徐圩盐场，然后再分岔抵达各个产盐工区、小组。

    我提着一根2米长细竹竿做成的钓鱼竿来到运盐河边，将小虾挂在鱼钩上，然后将其抛入河里，眼睛看着浮漂，等待沙光鱼过来“品尝”。大约过了半小时，父亲走过来问我战果如何。我着急道：“这么长时间，一条沙光鱼也没钓到。”父亲向河里望了望，说：“你注意到没有，这条河河床坡面只有30度左右，肉眼能看清水下3米以外的东西，河浅水清怎能钓到鱼？鱼见到近处有人，早已吓跑了。”他告诉我，“要想钓到沙光鱼，必须了解它的习性。这种鱼属于杂食性鱼类，喜欢在石头缝处栖息，其上颚宽大、咬合力强，常常在有水流的地方觅食；上午9时之前垂钓效果最佳，也就是古人说的‘日出两竿鱼正食’，因为这个时段水的溶氧量达到最高。”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我的目光定格在100米外的一座我们盐圩人称其为“艞”的小桥上。这样的小桥，在河道纵横的盐场随处可见。我家所在的新滩工区每3个生产小组之间，河面上就架着两座这样的桥。河两侧的引桥是用石块垒砌而成的；一条长600厘米、宽40厘米，供人、车（独轮车、自行车）通行的桥板架在引桥上。

    我从小菜园里挖了一些蚯蚓，用尼龙线将其串成几条四五厘米长的环形钓饵。在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后，我与父亲一起上了桥，分别站在河两岸的引桥上，“手把丝纶”，当起了钓翁。

    按照父亲的指导，我沿着引桥边缘，以“∞”形在水下来回拖动铅坠，终于探寻到了沙光鱼的栖息地。不一会，鱼竿抖动了，紧接着鱼线被拖下去一大截。这个动作来得太突然，待我反应过来猛然向上甩竿时，铅坠竟被卡住了。父亲告诉我，鱼饵连同铅坠被鱼拖进石头缝里了。要前后左右摆动，再将渔线和铅坠从石缝里出来，千万不要硬拽，否则渔线就会被拉断。就这样，倒腾了十几分钟，才将鱼线弄出来，不过坠子下面的鱼饵却被沙光鱼啃了个精光。虽然初战失利，我却十分高兴，因为它让我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心里充满着期待。

    换了钓饵，我又将铅坠抛入水中。为避免重蹈覆辙，我握住钓竿，绷紧鱼线，精神高度集中。当感觉到水下传来啄食信号时，我猛然甩动鱼竿，一条沙光鱼随即被拖出水面。就在我从地面操起鱼舀的刹那间，它突然松开大嘴巴，“扑通”一声落到河里逃走了。这时，我又向河对岸投去求助的目光。父亲说：“你甩竿的速度太快，鱼线的上拉力大于沙光鱼的咬合力，导致它脱钩。沙光鱼开始啄食时，一定要缓慢收线，待其将要离水时，再用力甩竿。”他继续鼓励我，“这一次比上一次又有进步。失败是成功之母，只要认真总结经验教训，不气馁、不放弃，就一定能够成功！”

    我右手操鱼舀，左手握钓竿，继续有节奏地在石头上方摆动钓饵，逗引沙光鱼钻出石缝。大约过了六七分钟，鱼竿突然连续向下点头，鱼线周围泛起一圈圈涟漪，我知道“猎物”出来了，于是紧拉鱼线，徐徐向上移动。沙光鱼大概怕到嘴的美食跑掉了，便咬住钓饵跟着向上浮游。待其快到水面时，我顺势用力，一条大头沙光鱼破水而出。这个瞬间，它可能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张贪吃的大嘴巴仍然死死咬住钓饵。说时迟、那时快，我迅速把早已操在手里的鱼舀伸向水面，沙光鱼便稳稳地落入其中，这是一条足有4两多重的大家伙。这时，父亲走过来鼓励道：“我一直在观察你的动作，感觉已经掌握这种钓法了。照这样下去，我们全家中午举办一次沙光鱼宴是没有问题的了。”说完，父子俩发出会心的笑声。笑声在河面上激荡。

    在开始动笔时，我就打算将这种特殊的钓鱼方法作为本文的标题，可又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钓法。于是搜了一下百度，其曰：在水面下的岩石或礁石处垂钓，称作矶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