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山岛上访初心

    □ 胡利民

    开山岛作为红色主题实境教学基地，以鲜明生动的爱国主义精神迎来一批又一批接受教育的党员干部。我曾有幸登岛感受饱含家国情怀的开山岛，得以实地感受王继才同志坚守32年黄海前哨所蕴含的初心和使命，淬炼思想灵魂和价值追求，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从灌云县燕尾港码头上船，当船驶向海天茫茫的黄海深处，雪白的浪花在船后划出两道翻滚的航迹，远处的商船、渔船以及翱翔于海空之间的海鸥顿时成为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亲密伙伴。虽然都是邂逅于黄海的过客，但在浩瀚无边的海天之间，我对这些匆匆过往者感到无言的亲密感。王继才、王仕花夫妇在坚守开山岛的32年时间里，应该也会对每天经过开山岛海域的商船、渔船、海鸥怀有同样的亲密感吧。

    大概开了半小时，在海天相接之处忽然露出隐隐约约黑点。开船师傅说，那就是开山岛。渐渐地，黑点越来越大，轮廓越来越清晰，岛上的灯塔、风力发电塔架、房屋、码头以及高高飘扬的国旗，渐次清晰闯入视野。望见迎风飘扬的国旗，我的内心顿时激动起来：国旗飘扬的地方，就是可爱的祖国所在。王继才每次返回开山岛途中，也会经常凝视这面自己升降过上万次的红旗，一定也会感受到这面朝夕相处、血脉相通的五星红旗的深情召唤和殷殷嘱托。他的感受应该比我更加丰富、更加深厚。

    当船快靠岛的时候，我赶快选个合适位置，从船上为开山岛拍个全景。开山岛，又名铜钱山，面积仅0.013平方公里，岛上怪石嶙峋、陡峭险峻。传说古代有一樵夫登岛砍柴，突然山门打开，呈现奇珍异宝，故名开山岛。开山岛虽为弹丸之地，但战略位置重要。1939年，日军久攻连云港不下，遂改从开山岛入灌河口登岸。现在，燕尾港仍有“日本侵略军登陆点”警示碑。建国后，开山岛一直由部队驻防。1985年部队撤防，将开山岛交由地方守护，设立一类民兵哨所。1986年7月14日，王继才作为守岛民兵第一次踏上开山岛，从此开始海天为之动容、国人为之点赞的32年守岛生涯。

    开山岛虽为滔滔黄海中人迹罕至的孤岛，但和祖国大地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样，承载了中华民族的历史轨迹、文化遗存和民族基因，与中华民族的发展历史、民族命运息息相通、血脉相连。我们如果用宽阔深厚的眼光透过这坚硬的岩石、倔强的树木、默默的野花，都能一样读懂隐藏在这山、这树、这花、这草、这水、这营房背后的故事，都能感受到深藏其中的情感涌动和自信豪情。32年虽然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但对一个人来说，却是人生的重要华章。王继才守岛32年，践行自己当初守岛直至守不动的誓言，用全部青春年华和生命华章将自己的人生与开山岛融为一体。这其中多少日夜、多少奋斗、多少坚持、多少信念、多少追求、多少担当、多少汗水与浩浩荡荡的黄海、傲立海疆的开山岛、32年的风雨、200多面褪色的国旗、40多本海防日志、20台听坏的收音机、10余盏用坏的煤油灯魂魄相依交织在一起，该有多少让人敬仰、赞叹的平凡而伟大的场景。

    人还未登岛，眼里就先有几棵茂盛的树；登上岛后，才发现每棵树都与王继才盘根错节地紧密联系在一起，并与王继才的价值追求和个人情怀、艰苦岁月交相辉映。开山岛上到处都是石头，这里植物都跟王继才守岛一样面临充满挑战和艰苦的生长环境。为建好开山岛这个美丽的家，王继才夫妇上岛后就开始坚持不懈踏上同样艰难的绿化之路。岛上到处都是石头，王继才夫妇就像燕子衔泥一样，一趟一趟从陆地向岛上陆陆续续运送泥土。尽管困难重重，他们夫妇俩在开山岛上种植100多棵松树、苦楝树、无花果树，为开山岛带来宝贵的绿色。王仕花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到栽树的酸甜苦辣。她说：“我和老王带来了几百颗苦楝树的种子，种了好久都没长出来。有天看到一颗终于发芽了，这是岛上第一棵树。我们又种了桃子、无花果、梨树、葡萄……昨天去看桃子树，树下的杂草都长了半米多高，如果老王在，一定会和我一起除草，这杂草早就没了。”“这么多年，一草一木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栽下的……老王说，要让这个岛有花有树有果，现在老王做到了，老王最高兴别人夸他种的果子好吃……”当我面对这些树、这些草、这些花的时候，看到这些饱经风吹雨打、或歪或斜、充满顽强生命力的沧桑绿植，眼前总是浮现培土浇水、辛勤不已的王继才夫妇的身影。在这些树中，有三棵非常独特的树，一棵是山道入口的无花果树。这棵树种植于1992年，现在枝繁叶茂，每年都会结出很多香甜的无花果。每当产果的时候，王继才夫妇都会用其招待上岛避险的渔民。2011年9月，王继才受邀赴京参加“五星红旗，我为你骄傲———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2周年文艺晚会”，临行前在这棵树干上刻下“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山岛，王继才，2011年”，表达矢志不渝守岛的决心以及对开山岛的深厚感情。另外两棵是紧密相挨相依的苦楝树与无花果树，位于礼堂西侧。它们种于1989年，现在也是枝繁叶茂、俯仰相亲。2008年8月8日，王继才在无花果树干上刻下“热烈庆祝北京奥运会胜利开幕”。2012年，“钓鱼岛事件”之后，王继才又在树干上刻下“钓鱼岛是中国的”。当我看到几处树干上粗糙的刻痕，想想王继才当年挥刀刻字的情景，内心同样产生强烈震撼。在祖国各地名山大川，我见过太多摩崖石刻、碑刻作品，绝大多数都是令人敬仰的文人骚客、名流大家留下，所刻作品也多为名言警句、名篇佳作。王继才自己在亲手种植、浇灌长大的无花果树干上刻下这些话语，所获得信息的渠道当时还是依靠收音机。为收听新闻、掌握国内外大事，王继才先后听坏20多台收音机。当举国上下欢庆奥运盛会的时候，有谁想到在黄海前哨，有一位守岛民兵在以这样的方式献上深深祝福呢？

    在无花果树西侧有一个水窖。这曾经是岛上最为重要的基础设施，也是维系岛上基本生活的重要设施。现在，岛上已有海水淡化设备，目前每天淡水生产量为10吨，可以轻松满足守岛民兵班组日常需要。曾几何时，岛上淡水供应都是依靠雨水收集系统承载老天赏赐的甘霖。为保持水窖里水质，王继才花费了很多心思。有一年他听人说往水窖里放养泥鳅可以净化水质，让这些泥鳅吃掉水窖里的浮游生物；有了这些可爱的泥鳅，水窖里的水也就变成涌动之水。站在水窖面前，听着解说员富有感情的介绍，我眼前不时浮现出王继才、王仕花夫妇每到滂沱大雨降临海岛的欣喜，还有每天提着水桶从水窖里打水的辛劳身影。

    继续往上走，就是开山岛升旗广场。广场中间矗立着在望远镜前远眺前方的王继才铜像。广场上空飘扬着迎风舞动的鲜艳国旗。站在开山岛饱经风吹日晒的国旗下面，内心涌动着跟这海水一样波涛汹涌的冲动。跟随国旗一起飘扬在开山岛上空的，该有多少难以忘怀的故事啊。

    王继才已经成为新时代初心使命、价值信念的符号和标识，正在融入民族精神的深层肌理。2024年3月，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华语环球节目中心《国家记忆》栏目组制作特别节目《中国脊梁》中就有一集《“守岛就是守国”王继才》。每个人都应坚守自己岗位，坚持从平凡的事做起，把平凡的事做好，把平凡的事做长久，把平凡的事做到别人学习点赞的地步，坚持积小有为大有、小成为大成，用无怨无悔的坚守和付出，守好每个人心中的“开山岛”，坚持不懈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努力为国家和社会作出贡献。

    我作别开山岛后，曾写《登开山岛有感》以表敬意：

    开山岛屿访初心，继才夫妻品比金；

    岁岁年年长守护，山山水水倍思君。

    开山岛是初心之岛、使命之岛，是新时代奋斗者的价值追求之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