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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8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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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6山海经
2022年08月08日

渔船起名话习俗

  

    □ 韩世泳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民众,一方民众造就一方习俗。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古海州濒临东海(今黄海)。古往今来,很多海州人以“吃海”为生。

    大海,是海州人的丰富宝藏,为人们哺育着取之不尽的鱼虾;大海是人们赖以生存、企求致富的场所;大海也是凶险的,它无风三尺浪,有风浪滔天,常给人们带来伤害,甚至是毁灭性的灾难。人们在与大海相处、相识、相斗的过程中,想方设法取其利,避其灾,既不断改进捕捞工具,增强抗拒风浪的能力,又从心理上多方寻求慰藉。他们一方面供奉主管大海的龙王爷和海上保护神妈祖——天后娘娘,祈求保佑;一方面时时小心,避免触犯“大老爷”(大鲸鱼、大鲨鱼之类)们的言行;一方面处处讨吉,寄企盼于种种逢凶化吉的言行之中。千百年来,这些做法代代相传,逐渐充实,约定俗成而成为一方渔民们的信念,成为一方渔业生产领域中不成文的规矩,成为渔民们生产、生活中的风俗习惯。

    海州地区渔民风俗习惯内容极其丰富,渗透于渔民生活、生产过程及言行的方方面面。其中,给新造渔船起名字,就有一套一套的“行为规范”,且具有鲜明特色。海州地区渔船起名最大特色是将渔船“拟人化”,既有大名字,也有小名字。渔船本是渔民的生工产具,跟农民的牛车、犁、耙、耩子之类一样,就是工具类的物品。人们对生产工具一般是从其功能、形体、颜色、新旧程度等特点,起个名字或代号,便于识别即可,没有什么特别讲究。可渔民不同,他们对于渔船,特别是对新造的渔船的关爱,远远超出了对一般生产工具的关爱,处处都十分在意。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笔者在调查早期新浦海洋渔业情况时,就曾听老渔民们说过,渔民对渔船既像对自己的长辈一样,丝毫不敢得罪,又像对自己小孩似的,处处爱护。这些朴实的话语,道出了渔船在渔民、特别是船主心中的地位,他们都是把渔船当作自家的“成员”看待的。有位年近90岁的老渔民说笑般地说,添船如添丁啊!新船钉好油练完毕出坞下水,就好比人家小孩落地似的,是件大喜事,大家都跟着喜。由此可知,渔民们给渔船起名字,有大名字,还有小名字的做法,也是比照着给小孩起名字来的,充分体现了渔民对渔船的珍视。

    渔民们以这种超物的观念看待渔船,是海洋渔业生产的特殊性决定的。海洋渔业生产场所是大海,过去科学不发达,人们对于凶险莫测的大海知之甚少,为了捕捞鱼虾,只能从加牢加固渔船、网具,增强抗灾能力上下功夫。而造一只渔船,从筹资、备料到造船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对于船主来说,可谓“浩大工程”,很可能是终生为之奋斗的“工程”。而新造的渔船质量如何,更事关船主和船上渔民们的身家性命。因此,他们对造船的各道工序的质量要求都极为严格,处处讲究,包括给渔船起名字,也丝毫不敢懈怠。渔民们是把自己的产业兴旺发达,把大家对生活改善的期望,全都寄托在渔船身上的。

    海州地区渔船起名习俗的第二个特色是,大名、小名各有讲究。在千百年的传承中,海州地区渔民给新船起名也形成了不成文的“规范”,有着成套的讲究。

    一是,大名亮身份图吉利。渔船的大名是用来对外的,如到政府管理部门登记注册、上税等。因此,绝大部分渔船的大名,首先都标明船主的姓氏,如张、王,让人一看就知道这船的主人姓什么。当年,几位老渔民回忆解放初新浦地区渔船情况时,在能说得清情况的29条船中,有23条船的大名是标明船主姓氏的。当然,这么做也有几分荣宗耀祖之意。

    渔船大名字多体现船主对渔船的寄托。渔船在大海上作业,安全是头等大事。因此,船主对渔船最大期望是平安无事,一路顺顺当当,在此前提下捕捞兴旺,满载而归。这种心愿体现在船的大名字中,就是“顺”字、“兴”字类字特别多。在29条船的大名中,用“顺”字的有18个,用“兴”字的有13个,“顺”“兴”二字同用的有7个。而且,和“顺”“兴”二字搭配的也是“常”“和”“福”“发”之类的吉利字。这充分体现了渔民们对渔船的期望,体现了渔业生产的艰辛。

    二是,小名字重寓意,不讲究。给船起小名字(还有起“诨名”的),与起大名字相比,随意多了,词语多通俗、诙谐、随意。但是,在这“随意”之中也有所“在意”,起名时也都尽量顺应船主心意,将祝愿新船坚固、泼辣,能抗大风大浪,能多捕鱼虾,趟趟满载而归之类的期望,寓于船的小名字之中。

    海州地区渔民给渔船起小名字有多种起法:

    有的是开门见山,直道心愿。如以“大鱼鹰”“尚四肚子”“尚五肚子”为小名字,以寓其能逮鱼、装鱼多;

    有的是以物寓意,显示能耐。如一些渔船以“铁牛”“大虎”“小刀子”之类作为小名字,以示其捕鱼能耐大等;

    有的是娇而不显,泼泼辣辣。如一些渔船用“大歪”“二歪”“五歪”之类不怎么好听的词语做船的小名字,说是这“歪”那“歪”,实是愿其经砸荡,经久耐用。

    有的是触景生情,见啥叫啥。有些木匠大师会将他完成造船所有工序后,回过头来第一眼见到的物件,作为船的小名字。如见到拾麦用的范篮,就叫“拾麦篮”,见到竹筐就叫“大筐”,遇见人家带新娘子,就叫“新娘子”,还有叫“大水瓢”“大梢瓜”的,等等。虽然有点俗气,但人们认为这是“天意”,也就心安理得地叫着。

    海州地区渔船起名字第三大特色是,渔船起名权不在船主,而在木匠大师,而且是“金口玉言”,说了就不能改。按习俗,在新船造成出坞下水的当天,船主要摆案设供,焚香磕头,敲锣打鼓放鞭炮,撒舱钱,说喜话,趁着洋洋喜气将船放下坞。新船下坞后,船主要专门摆筵席,盛情款待全体造船工人。船主要在席间邀请主持造船的木匠大师傅(赣榆一带称“作头”),给新船起名字。不管大师傅起的名字怎么样,“一旦命名,则永远不变”。

    海州地区渔船起名习俗另一个特色是,给船起名字,特别是起小名字、诨名字,概不犯忌。习俗以为答谢宴是大喜宴,起船名时,只要木匠大师一出口,席间人员都要随声喝彩、叫好。因此,有些木匠大师在造船过程中,对主家有的人或事看着不顺眼、不满意,平时又不好说,此时也会有感而发,将自己感受作为新船的小名字或诨名,“献给”主家,以示规劝。张大强等在其所著的《海州湾渔民俗》中有这样一段记述:“有的船主在造船时经常做菜汤给木匠吃,用乌盆装饭上桌,故船得名‘小乌盆’……还有的船主老婆不讲理,经常同邻里吵架,木匠大师傅非常反感,于是就将新船起名为‘烂切面’,暗指这个女主人蛮不讲理‘窝丝缠’。”(《海州湾渔民俗》中国文史出版社2016年11月第1版第376页)。这类小名字,明显是在揶揄船主,船主心知肚明,但也只能“欣然”接受,而且,嘴含着苦瓜和大家一道叫:“好!”

    这就是民俗,这就是民俗的约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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