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温：海州盐贩起家的南吴权臣

    □ 赵银笙

    时势造英雄，乱世出枭雄。

    且不说原以木匠为业的南楚开国君主马殷，单说徐温，这位南吴大丞相、南唐奠基人，也是位由贩夫走卒一步步登上权力巅峰的乱世豪杰。

    脱颖而出

    徐温（862-927），海州朐山人。海州，自古就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年轻时候，贫困无着的徐温就加入贩卖私盐的行列。

    贩卖私盐如同刀尖舔血，因为“有盗坏与鬻鹻皆死，盐盗持弓矢者亦皆死刑”。但走南闯北，历经风险也让徐温眼界大开、胆识大增、谋略大长。

    自从王仙芝、黄巢揭竿起义后，藩镇、豪强、义军狼奔豕突，各霸一方。唐中和三年（883），合肥人杨行密兴兵割据庐州，后建立吴国。其时，徐温虽是杨行密的“三十六英雄”，但没有什么战功，一直游离于杨氏政治集团的核心层之外，默默无闻。

    经过将近10年的韬光养晦，徐温多谋善断的特质终于找到迸发的切入点。

    唐昭宗天复二年（902）6月，杨行密发兵北讨占据汴梁（开封）一带的东平王朱温。主管后勤的军官决定采用大船运粮，时为都知兵马使的徐温认为，因为连年战争，淮北河道无人治理，水草堙塞，应该使用小船。不出徐温所料，当杨行密领军到达宿州，运粮的大船阻于途中，只有徐温的小船及时赶到，解了燃眉之急。“行密由是奇温，始与议军事。”

    智送军粮乃徐温初露锋芒，在之后平定内乱中，他的谋略和胆识才得到淋漓发挥。

    唐天复三年（903），原来随杨行密一同起事的安仁义兴兵反叛，并占据润州（今镇江）。杨行密派遣大将王茂章平叛，但久攻不下。徐温受命率军前去援助，他让士兵打着王茂章军队的旗号。安仁义不知这是支生力军，结果被打得溃不成军。

    朱延寿是杨行密夫人的弟弟，也参与了反叛的谋划。徐温和门客严可求让杨行密诈称双目失明，急招朱延寿前来广陵（今扬州）主持军政。朱延寿不知是计，被一举擒杀。

    自此，徐温不仅被任命为掌握亲兵的右衙指挥使，而且开始参与杨氏政权要事的谋议。

    翻云覆雨

    人一旦享受了权力带来的快感，就不愿轻易放弃。甚至为了争权夺位，今日患难与共，明日反目成仇，不惜相互攻讦、倾轧乃至杀戮。

    唐天祐二年（905），杨行密病重，命令僚属周隐作牒文征召远在宣州的长子杨偓。但周隐认为杨偓年少，难以掌控江山社稷，不但没有将牒文送出，反而推荐大将刘威主持军政。徐温得知消息后去见周隐，立刻拿走召牒并派自己的信使送给了杨偓。

    没想到，杨偓当政后对徐温、张颢等权臣渐生不满，以亲信陈璠统领东院马军以替代徐温亲领的牙兵。但未等杨偓羽翼丰满，徐温、张颢率先发动兵变，不但杀了陈璠，又派盗贼纪祥缢杀了杨偓。

    徐温、张颢原来约定，除去杨偓后平分南吴疆土，并臣服于汴州的朱温，可事成之后张颢却打算自立为吴王。在严可求的劝说下，他才让杨偓的弟弟杨隆演继位。

    不久，张颢谋求把徐温外放到润州，又派遣刺客夜杀严可求，但均未成功。面对危局，徐温暗中安排钟泰章挑选30个壮士，在衙堂上刺杀了张颢，并把弑君之罪也嫁祸于他。

    徐温独专国政引起了刘威、陶雅等外藩的不满，大将李遇尤为不服。于是，徐温派军攻破宣州（今安徽省宣城），并族灭了李遇。经此一役，杨行密的旧将人人畏服，刘威、陶雅还主动入觐广陵，以消除徐温的疑心。

    从此，南吴“以温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杨隆演、杨溥两任君主都如牵线木偶，任其摆布。

    知人善任

    置身于刀光剑影的乱世之秋，徐温深知用人之道的重要性。宋代欧阳询就曾说：“温虽奸诈多疑，而善用将吏。”

    严可求足智多谋，是南吴第一智囊。凡军政大事，徐温都要征询他的意见。平内叛、立杨偓、灭张颢……徐温对于严可求言听计从。骆知祥擅长聚财兴利，徐温放手让他主抓财政，淮南一方因而财用充足。南吴朝野非常敬佩这两人，将他们并称为“严陆”。

    将军钟泰章对徐温所给的奖赏不满，有次醉酒时大发牢骚。有人将此事汇报给了徐温，并称钟泰章可能图谋不轨，建议将他处死。徐温说：奖赏不公是我的错，知错就得改。于是，立刻把钟泰章提拔为滁州刺史。

    曹筠原为南吴的马军指挥使，天祐十年（913），在与吴越军会战于杭州时兵败投降。徐温暗中派人告诉他：“我用你为将，军有所求，我没有给你，这是我的过错。”他不但没有处罚曹筠的妻子儿女，还给予宽厚待遇。同年秋天，南吴与吴越又交战于无锡，曹筠想起徐温之前对自己家人的厚待，临战时毅然奔归，徐温也由此大获全胜。

    宽政安民

    徐温出身草根，贩卖私盐时，耳闻过海沭地区饥民卖儿鬻女的悲号，目睹过江淮一带难民饿殍枕藉的惨状，对乱世求生的百姓满怀同情。所以，他的行事风格、施政方式时而可见平民情怀。

    唐龙纪元年（889），杨行密率军围攻宣州，“城中食尽，人相啖。”破城之后，将领们争先恐后抢金夺银，只有徐温带兵占据粮仓，取出粮食煮粥分发给饥民。

    后梁开平四年(910），徐温的母亲周氏去世。主办丧事的官吏制作了许多偶人，并为其穿上丝绸罗锦。徐温说：“这些衣服都是民脂民膏，穿在偶人身上祭祀一下就可以了，不要烧掉，解下来送给缺衣少裳的乡亲吧。”

    徐温目不识丁，处理案件需要别人念读诉状，但他饱谙世故，善于辨析，判处的结果大多合情入理。《新五代史》称他：“尤得吴人之心。”

    平定张颢之后，徐温对严可求说：“大事已定，吾与公当力行善政，使人解衣而寝耳。”后梁贞明三年（917）7月，徐温击退了吴越国钱鏐3万军队对常州的进犯。徐温义子徐知诰（原名李昪）及众将请求“宜尽步骑之势，一举灭之”。徐温叹息：“天下离乱很久，百姓极其穷困。让两国民众各安其业，君臣高枕无忧，难道不快乐吗？为什么要多杀人呢？”随之，他把俘虏遣返，并与吴越国通和。“自是吴国休兵养息，三十余州民乐业者二十余年。”在各路豪强竞相开疆拓土之际，徐温却偃兵息甲、保境安民，难能可贵。

    南吴乾贞元年（927），一代权臣徐温病逝，时年66岁，被追封为齐王。10年后，他的义子李昪建立了南唐，追谥其为忠武皇帝，庙号太祖，后又改为义祖。